從年輕世代看客語音樂未來想像:客家歌手─陳瑋儒

發佈時間: 2018-10-20

 
 
 
從年輕世代看客語音樂未來想像:客家歌手─陳瑋儒
 
(客家歌手陳瑋儒 <左三>)
 
觀察近年發行的專輯及金曲獎,客語流行音樂逐漸突破傳統印象,客家委員會的大力推動也使客家文化內容被更多人看見,臺灣社會環境似乎已逐漸接受多元的音樂內容。然而,客語音樂在華語市場中仍然容易被忽視。新生代的客家歌手陳瑋儒曾以專輯《我爸講海陸,我媽講四縣》入圍第 28 屆金曲獎最佳客語歌手及最佳客語專輯,除了深入各地方演出、從事客家音樂海外交流,也為影視內容及廣告設計配樂。因此,本期邀請陳瑋儒來分享客語音樂之於流行音樂產業的發展現況及未來想像。
 
(一)客語音樂百花齊放的時代
過去客語音樂大多是獨立、自主創作,或是客家委員會推動發行的專輯。從 1990 年代發展至今,很多人投入客語音樂創作,包括非客家人也來參與,主要原因是數位音樂降低創作門檻,加上客家委員會的鼓勵,「客語創作」有時變成可以快速被看見的途徑。客語音樂逐漸變成「有做就會被看到」。例如,2017 年底在屏東有個客家音樂比賽, 冠軍拿著 10 萬元獎金在一個月內做了 10 首歌的專輯,立即入圍第 29 屆金曲獎。有些人則可能得到很多客家委員會或文化部鼓勵創作的獎項,但在音樂上不一定有長足、成熟的訓練。
 
瑋儒表示自己身在客語音樂百花齊放的時代,音樂內容很多元也很雜亂,可能會看到完全沒有包裝過的東西,也可能看到很精緻的音樂專輯,瑋儒正面看待此現象,客語音樂可以被這麼多人看到,吸引這麼多非客家族群的人參與創作,其實已經達到希望「大家都能認識或理解客語文化」的目的。真正有心在做的人自然會繼續留在產業,十年後便會看到好的東西留下來。
 
(二)客語音樂創作的不同定位
瑋儒表示一直有人想把「客家」包裝成很新潮的東西,可惜常是民族音樂的門外漢, 導致客語音樂的音律很容易跑掉。民族音樂的底蘊是受到語言制約的,這在閩南語、客語跟原住民語都一樣。不過文化部或金曲獎的評選不受影響,有些評審委員可能會比較在意音樂性,懂民族音樂的人才會在意語言跟音樂之間的韻律。
 
曾有人對瑋儒說,客語音樂是主流音樂玩不下去才會做的事,但他認為這其實是信仰問題。在這個時代,一直專心只做某一種音樂類型的人反而容易失敗,瑋儒的觀念是, 當你與生俱來的天賦是多元的,就切換著做好每一件事情,放大自己的能力。瑋儒做客語音樂也做主流華語音樂,在他眼裡,客語音樂和主流華語音樂都有使命、都有愛,也都有市場價值。
 
客語音樂作為民族音樂,主要觀眾一直都不是大眾或主流媒體,而是臺灣的客家人, 甚至限縮於客家藝文活動相關工作者。現在客語音樂創作面臨的是「選擇目標客群」, 面向客家人的音樂,非客家人聽來可能覺得有土味;如果對象沒有限制,雖可能易於打入獨立音樂市場,或是變成一種音樂風格、特色,但不一定能得到客家人的認同。不同的客家音樂會並存,在同樣的舞臺輪流表演、互相衝擊,重點是如何找到觀眾及可回收的市場。
 
(三)客語音樂的市場輪廓
客家創作人分兩種,一種是很有使命感,相信自己可以帶動改變,另一種是習慣於補助,不太能接受刪減預算。瑋儒坦承很多人創作客語音樂只是為了補助,不在乎投資報酬率,甚至一開始就認為專輯到市場上不會回收,但這樣的觀念勢必需要轉變。
 
客語音樂主要獲利可能來自商業演出,尤其是在客家庄,有部分則來自實體獲利, 而實體能轉換的機會是建立在商業演出的現場銷售。聽客語音樂的長輩習慣現場互動, 不太聽數位音樂,不習慣網路銷售、不認識網路通路,也因此數位音樂的回收較少。有趣的是,LINE 群組是最近長輩傳播分享客語音樂的重要管道。目前在市場上的客語專輯總數量仍然不足。瑋儒透露,一方面是因為客語音樂被實際創作發行的困難度比華語主流音樂難,另一方面是 YouTube、Facebook 成為更重要的媒體管道,寧可把發專輯的錢省下來做影片,做客語專輯有時只是為了報名金曲獎, 目的可能是圖曝光版面。
 
延伸而言,客語音樂市場版圖未來不只在臺灣。中國大陸是客語音樂的世界市場之一,廣東、廣西、珠海、福建都有很多客家人,香港、澳門也都有,客語音樂可以透過優酷、百度、蝦米音樂…等數位音樂平台上架並獲得點擊量,其市場規模大於臺灣。瑋儒認為未來要嘗試將臺灣客語音樂賣到中國大陸,管道疏通才不會一直消耗國家補助。另一方面,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尼、柬埔寨、越南的華人幾乎都會講客家話,而臺灣文化能吸引當地人、容易被接受,東南亞市場是可以積極嘗試的方向。簡言之,客語音樂在海外若要快速獲利,可能是去廣東、廣西,若想扎根或是建立教育機構、傳授音樂知識,可以去東南亞。
 
(四)突破產業困境:跨組織、跨國際、跨領域合作
客家歌手的商業演出因新人輩出而受到擠壓,不斷被低價的新人取代,因此,要生存勢必要讓自己更有價值,也許從事傳承教學、帶新人,或朝國外發展市場,不然大家都在看同一塊餅,不會有長進。瑋儒觀察到,很多老師會指責或感嘆年輕人不如從前, 但年輕人覺得自己更有創意、充滿衝勁,而這兩股力量其實是可以合作的,政府是中間很重要的橋樑。瑋儒很喜歡工作坊、獎項或論壇,這些場合會讓不同價值的人相互碰撞, 例如,當很專業的老師跟初出茅廬的人一起入圍金曲獎,大家會開始思考中間哪裡有問題,或是自己可以如何精進。
 
面對未來發展,瑋儒認為協會跟社團組織很重要,尤其是新協會的成立。面對世代差異,瑋儒期待未來可以成立針對 1990 年以後出生之客家創作者的群組。唯有創造平台大家才有機會交流合作,透過協會對政府組織也比個人的力量更能產生化學效應。
 
另一個重點是跨國際,臺灣的客語音樂可以跟世界各地的客家人一起創作,一定會產生更大的化學反應,可以運用網路建立跨國際合作的管道。瑋儒強調新生代要走的概念是「客家世界」,不再只把自己鎖在「臺灣客家人」。同時,音樂人要去認識學術研究、行政企劃、媒體、文化研究等不同環節的人,創造更多合作。不同領域的人在意的事情不同,文化學術研究的重點是語言傳承,客語音樂創作者、音樂人要得到的是觀眾,政府可能是扶植產業、文化推廣,瑋儒期待不同環節之間能有更多的交集。
 
瑋儒對於臺灣客語音樂及流行音樂正在創造的新生命力感到興奮,他認為音樂已經成為一種「介質」,可以很有爆發力、創造力跟想像力,如果一直只把音樂當作主體產業來運作,會走得很慢。對新一代的音樂人而言,崩盤應該是機會而不是災難,在誕生新生命之前世界本就是渾沌的,而我們正站在浪頭上,參與創造產業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