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紀錄片的本質 《築巢人》揭露社會現實

發佈時間: 2014-04-30

 
文‧Emily 
 
 
近幾年許多紀錄片在院線放映皆得到不錯的票房與評價,2013年更是被視為紀錄片興盛之年,共有11部紀錄片上映,從《拔一條河》、《一首搖滾上月球》、《看見台灣》到《十二夜》,票房履創佳績,用一種溫暖、感動、柔性的力量讓觀眾去關懷台灣這片土地上的人事物地。而2014年初上映的《築巢人》並非是以往熟悉的熱血、勵志、溫馨的紀錄片賣座元素。一開頭便直接且真實地切入,而結尾父親的口白又帶給觀眾無限震撼。
 
《築巢人》在2013年台北電影節時便獲得首獎、最佳紀錄片、最佳剪輯,也拿下第48屆電視金鐘獎非戲劇類節目最佳導播。片長才53分鐘,這樣的長度要上映院線十分尷尬,而導演沈可尚當初沒想過要上院線放映,也沒期待《築巢人》大賣,就因為不是為了商業考量,因此《築巢人》毫無壓力地從紀錄片的本質去紀錄一段真實。導演表示,大部分人買票進戲院看電影,都是為了要脫離現實,很少人願意花錢去戲院看一個比自己現實還殘酷的現實。
 
 
(《築巢人》劇照)
 
 
《築巢人》毫無掩飾地紀錄「比自己現實還殘酷的現實」,53分鐘的《築巢人》紀錄著父親與自閉症兒子立夫的生活狀態,立夫爸在生活與事業兩邊奔走,但當立夫情緒失控、暴怒,甚至飆出髒話時,立夫爸也會感到無力、沮喪,甚至片尾陽明山那一場,立夫爸一人走在前面,走在後方的立夫不時咆哮吶喊,立夫爸走了好久才回過頭來看,最後電影安插了立夫爸的一句話作為結尾「有時候,一刀給他,一了百了」,這句話狠狠切入觀眾的心,電影結束後,仍久久揮之不去。
 
《築巢人》選擇這樣的結尾方式,並非是大家所熟悉的正面力量,不管是劇情片或是紀錄片,其實多數的觀眾仍偏愛較圓滿的結局,就算是悲劇,結尾也期待出現希望的正面能量。導演沈可尚表示,是拍到陽明山那一場才決定開始剪接,而結尾的安排,曾經想過不同處理方式,曾考慮只放環境音,立夫爸就這樣走著走著,然後結束,但導演覺得這樣處理的話,好像在掩飾什麼,也曾擔心立夫爸如此內心的聲音有必要讓觀眾知道嗎?但導演認為紀錄片工作者要選擇一個態度,或是要傳遞一個明顯訊息。
 
導演想透過《築巢人》來傳達「不要再去同情」的訊息,這不是一部關懷自閉症的紀錄片,因為電影中,並沒有刻意強調「自閉症」,《築巢人》是紀錄一個家庭,這個家庭有一些衝突,就像其他家庭一樣,也會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也會和家人爭吵、發生衝突。《築巢人》拋棄所有對自閉症的刻板印象,要讓觀眾透過這三個人所組成的家庭裡,從他們所過的生活,去感受他們面對什麼。怎麼去彼此容忍、彼此相愛、或彼此繼續走下去。
 
 
(導演沈可尚以《築巢人》獲2013台北電影獎百萬首獎)
 
 
長期以來,大多數的觀眾在商業電影中所養成的觀影習慣,觀眾過於依賴電影給的滿滿訊息,被太多訊息給牽制住,導致觀眾不去思考,觀影時鮮少去做訊息建構的動作。正因為導演選擇回歸紀錄片本質的紀錄方式,敘事方式也沒有過多戲劇化、劇情化的安排,導演刻意不在《築巢人》中提供過多的訊息,但是觀眾還是可以透過一些蛛絲馬跡,經由每個人的生活經驗去了解《築巢人》裡每個角色的關係。在片中訊息缺乏的情況之下,沒有說明父親的婚姻狀況,因為母親一直缺席,而立夫的姊姊在片中更是沒有太多著墨,只出現一下下,好像有點冷漠,好像很疏離。儘管電影沒有明講,但觀眾還是可以透過立夫爸的旁白,多多少少猜測到立夫與父親之前沒有住在一起,或許是因為愧疚,因此立夫爸對於立夫偶爾的暴怒、對他的家暴才會這麼容忍,這是一種補償心態。
 
 
 
 
已經很少在院線放映的紀錄片中,看到像《築巢人》如此不加掩飾而赤裸的聲音。回想早期的紀錄片,強調紀錄片的社會功能性,議題較嚴肅。1996年板橋流浪狗收容所爆發狗吃狗事件,導演朱賢哲在《養生主:台灣流浪狗》(2001),記錄著這些被人們遺忘的生命,原來這些收容所是位在垃圾掩埋場內,流浪狗被當作是垃圾般處理,片中也直指政府處理流浪狗的消極態度。 而2013年的《十二夜》同樣也以流浪狗作為題材,雖直接進入拍攝收容所裡流浪狗的生活,但是利用大量音樂、剪接,與戲劇化的敘事結構,去淡化原本更為殘酷的真實,結尾也選擇用溫暖的力量去提倡「領養、不棄養」的觀念。
 
當然並不是說近年來這些走溫馨、勵志路線的紀錄片就是背棄紀錄片的本質,同樣都是透過影像去記錄鄉土民情、社會議題、在地樣貌,以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生命力,近年來紀錄片善於透過商業行銷的模式,用更多元的的形式與說故事的方式,去顛覆大眾對於紀錄片很枯燥乏味的刻板印象,藉以吸引社會大眾的注意,去喚醒大家的關懷。只是當紀錄片太「商業化」時,是不是就反而削減直指真實黑暗的勇氣呢?就像看太多圓滿的喜劇片,其實悲劇電影反而才能帶給大家省思與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