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時事拚收視 政論性談話節目的美麗與哀愁

發佈時間: 2012-10-31

文◎銘傳大學新聞系陳郁宜

打開台灣電視,幾乎每一家新聞頻道都有政論性的談話性節目,目前估計共約有15個左右的常態政論談話性節目,政論談話節目除開在晚間9~11點時段及下午時段,甚至也在週六加開由不同人主持、但性質相同的副品牌談話性節目。除了原本的Live時段,這些節目也會於隔天重播,觀眾只要打開電視機,幾乎時時刻刻都能看到有人在評論時政。

政論性談話性節目之所以盛行,部分源於台灣的特殊政治環境。台灣政治環境開放、藍綠意識型態並存,許多民眾均十分關心政治議題,也願意透過此管道表達自己的政治意見。

政論性節目其實源自三台時期,當時台灣有《國際瞭望》、《新聞眼》等政論性節目,但多由學者專家獨自一人說明事件前因後果,較為嚴肅單調,收視情況不佳。直到1994年8月TVBS改變節目型態後,政論性談話節目才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佔領了新聞頻道的重要時段。近幾個月頻佔AGB尼爾森收視率政論性談話節目的第一名的東森新聞「關鍵時刻」,甚至還加開了週六、日時段的副品牌「關鍵51區」,收視率亦表現亮眼。

以主題性來說,政治議題是高門檻議題,抽象程度高,安排得當就能成功建構議題效果。目前各電視台政論性談話節目即掌握箇中奧妙,邀請具有相關知識背景的學者專家、政治人物或媒體記者,以清楚簡單並富邏輯性口語傳播方式,提供內幕消息,滿足民眾渴望對新聞事件的了解需求,再搭配讓觀眾call in進節目問問題或抒發己見的方式,造就了政論性談話性節目生存及成長的空間。

若由審議式民主的觀點及媒體近用權的概念看待政論性談話節目,原本期待的是它能透過理性及開放的對話尋找共識,並以開放call in,使政論性節目某種程度上達到媒體近用作用功能。

根據AGB尼爾森的調查顯示,每個政論性談話性節目的收視率均可以維持在0.2左右,討論熱門議題時,各台指標性政論性談話節目的收視率更可達到1以上,顯示擁有基本觀眾群。以電視台立場來看,政論性談話性節目製作費低廉,又擁有不錯的收視率,還能夠加深電視台品牌在觀眾心中的權威印象,自然成為金雞母,讓各家電視台願意投資製作。
 
在談話性節目的推波助瀾下,名嘴成為特殊行業,也是節目最大賣點,但有趣的是,《讀者文摘》2010年時曾公布「台灣最受信賴行業排行榜」,排行榜中最不受信賴的三大職業,竟都是「靠嘴吃飯」的行業,其中名嘴敬陪末座、民意代表及電視購物台主持人分列倒數第二、第三。

但名嘴及民意代表卻又是政論性談話節目中,邀請來賓的主力,這兩者之間存在的弔詭,似乎也說明了政論性談話節目令人又愛又恨的複雜情緒。同類型節目泛濫、題材有限加上名嘴培養不易,終究使政論性談話性節目發生了「名嘴治國」、「名嘴亂國」等現象,深入分析,這些現象又涵蓋了言之無物、危言聳聽、過度爆料、誤引資料、著重表演等怪象。

「言之無物」指的是某些名嘴成為節目的固定班底,無論天文、社會事件、消費事件或國際議題,這些名嘴看似什麼議題都能談,實際上並非每種議題都是他的專門,硬談的結果,就是導致名嘴們只能將其他媒體的報導、網路搜尋的資料加以整理或照本宣科、在無法全面過濾消化的情況下,將錯誤的訊息傳播出去。

而為刺激收視率,有時新聞事件仍在發展期間,名嘴們就忙著預測、爆料甚至進行媒體公審,表面上搶下了時效,真實性卻遭受質疑;或將一分事實誇大成八分,過度危言聳聽但又不負法律責任;更有許多名嘴在言論之外融入臉部表情及肢體動作,使政論性談話節目在量變之後亦產生了質變。

這種質變其實是台灣的媒體生態的根本性問題。由於新聞媒體太多,在微利的惡性競爭環境中,各節目都要搶議題,面臨議題選擇窄化、節目又必須「固樁」以免臨時找不到來賓開天窗等種種競爭壓力,使得有些政論性談話節目為求勝出,以辛辣方式要求名嘴表演,名嘴們也順勢加碼演出以贏得自己的價碼,但政論性節目綜藝化的結果,容易擦槍走火、並誤導對媒體素養不夠理解的民眾,長期下來,對民主社會產生無形的傷害。

理想中的政論性談話節目,應正確、中立、客觀,但現今無論討論政治性或公共性議題,最後總涉及到藍綠立場,事件中的真理不但沒有愈辯愈明,反而撕裂了社會情感,所謂call in也因受限於時間因素,無法讓民眾完整的表達意見,反倒收取了民眾一時的情緒性反應,擁護不同政治立場的民眾各自收看與自身意見相符的節目,甚至在收視率壓力以及無法掌控民眾發言的考量下,漸漸減少了節目中的call in時間,不僅無法達成審議式民主,連媒體近用權的實踐都無法達成。

政論性節目設計之初,邀請媒體工作者、經驗者或者學者、政治人物等做為事件評論員,是為了其頭銜賦予的「說話有所本」期待,受邀上節目的名嘴更應愛惜羽毛,針對自己專長的議題,以公正態度及超然立場,展現專業,而非成為口若懸河,不負責任的爆料者,使「名嘴」一詞成為負面評價代表。

這些現象讓許多有識之士十分憂心,但媒體自律偏偏在台灣媒體過份競爭的前提下,似乎是椽木求鱼,言論自由與收視率之間,究竟是否能有達到平衡的一天呢?